第35节

而另一边,沈姥姥把沈妄叫到另一个房里,小心翼翼地说:“姥姥没别的意思啊,就是你大姨家的佩佩和文文两个女儿你觉得长得像吗?”

佩佩和文文是大姨家两个女儿,虽说是双胞胎,但长相上一个清婉,一个大气。今天两个人除了发型和衣服一样,倒也没什么像的。

沈妄耸耸肩:“您直说无妨。”

沈姥姥谨慎地看了一眼门外:“小迟这姑娘长得水灵漂亮,又是名校学生,家庭条件也跟家里不相上下,这些都没得说。”

沈妄大概懂她意思了,点点头:“我媳妇当然厉害了。”

“我还没说完呢你这小子!”沈姥姥嗔怪地看他一眼,“就是有个小问题,我一把年纪都能把佩佩她们分清楚,小迟这......一个晚上叫错好多次了啊,她是不是眼睛有什么毛病?实在不行,带去医院看看?”

沈妄叹了口气,诚实道:“小毛病,脸盲症您听说过吗?”

“啥病这是?”

沈妄:“就是人脸记不住,分不清。”

沈姥姥有些慌:“这能治好吗,对以后有什么危害没?”

“基因问题,没啥危害,就有点不方便而已。”

沈姥姥担心地问:“基因啊?那孩子也......”

沈妄无所谓地说:“那就不生孩子呗。”

“嘿,你这话说的!”沈姥姥作势要来打他。

沈妄笑得没心没肺:“姥姥,您可别来棒打鸳鸯啊。要是把我媳妇气走了,我就上南山当和尚去。”

沈姥姥拿起沙发上的抱枕丢过去:“说什么呢?”

“我认真的,您外孙这辈子也就喜欢这么一个女孩。”他顿了顿,敛下眉说,“因为她总认不出我,所以每次只能我先伸手。但牵着我跑的人还是她。”

沈妄只是看上去主动,但他没有迟三穗这么勇敢。他自己清楚,不是迟三穗一直没放手,两个人不一定能走这么远。

沈姥姥喝了口茶:“好了好了,我也没说一定要怎么样啊,至于拿出家吓唬我嘛?你爷爷要是还在,非得气的拿鞭子抽你!”

“他可不会,传宗接代还有阿靖不是?”沈妄出门前又特意说了句,“您别和大家说了啊,我媳妇自卑,怕她不开心。”

沈姥姥气急:“你是晚上喝了酒了?专往我这说些有的没的。”

沈妄笑着把门带上,正好碰上迟三穗从沈姥爷房里出来,两人对上视线。

身后的屋里传出沈姥爷的暴怒声:“沈妄也给我滚进来!”

迟三穗站在门口一愣,被他虚虚地抱了一下,在她耳边安慰:“没事,你先去客厅玩。”

沈姥姥好奇地探出头:“死老头子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火?吓着人小姑娘了吧。”

“佩佩的左耳朵上有耳洞。”沈妄进去之前小声提醒道。

迟三穗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沈姥姥拉着进了客厅,从包里拿了个红包给她,掂在手里挺有分量。

“沈妄没有爷爷奶奶,有些礼就姥姥家给了,你只管收着。”沈姥姥乐呵呵地说,“你和沈妄打算要几个孩子啊?”

“咳咳......”迟三穗心不在焉时突然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懵了,“姥姥,我今年19岁诶。”

别说生孩子了,结婚年纪都还没到。她心想,现在的家长都这么心急的嘛。

沈姥姥拍拍她的手,循循善诱:“我这不是怕沈妄这小子不想要孩子嘛,所以来问问你的想法。你觉得孩子以后在帝都上学怎么样?家里把他送最好的学校去。”

“......”

迟三穗很好奇,姥姥是怎么跳过“结婚”,“多久要孩子”,“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等问题,直接来到孩子送哪个学校去的话题?

沈姥姥说到孩子的事上嘴就没停过,后来实在是沈妄大姨喊她过去厨房准备水果她才刹了车。

“也不知道这几个人又在商议什么国家大事!”沈姥姥起身前嘀咕道。

迟三穗心虚地笑了笑,担忧地看向房门紧闭的书房,毕竟这事是源她而起。

从举报沈靖抄袭论文那天开始,她就没想过给他留后路。以前高中同学那可以不解释,但凭什么连他家人都要被蒙蔽。

论坛帖子一发出来,迟三穗就找了迟志强在法院的朋友,把沈妄那件案子的文件备案给调了出来。

她刚刚在沈姥爷面前也没说其他事,文件递过去,“自卫过度”四个字比起沈靖编造的“一气之下,冲动伤人”要好太多。

但这远远不够,迟三穗当然把沈妄是替人受过的话说了出来。接下来的事更简单了,沈靖被喊进来对峙。他如果不承认,迟三穗也不介意做个小人揭发他被齐晟宁猥亵的事。

可是沈靖这么要面子的人,他大概吃准了沈妄什么也不会做。但迟三穗不一样,她什么顾虑也没有,她只要沈靖还他一个清白。

沈靖把“冲动杀人”的罪名背回了自己身上,省略了原因,沈珍夫妇自然也被告知了真相。

在做这些事之前,迟三穗一直在回避沈妄的眼神,她太害怕沈妄看穿她包里的文件,然后让她别去计较,她偏要计较。

“嘎吱”一声,房门打开。一行人从里面出来,脸色都说不上好。

沈靖直接出去了,沈姥姥在后面喊:“阿靖这是去做啥?”

“回家收拾东西,准备参军。”沈姥爷淡声解释。

“他那身子骨......”沈姥姥皱着眉问:“这么突然,去多久啊?”

沈姥爷:“五年,他自己想去,你就别掺合了。”

沈姥姥猜的到是他做错事了,估计事情还不小。但看大家都没意见,她顾着还有迟三穗在,也没继续问,招呼大家来吃水果。

沈珍喊了一声:“沈妄,跟爸妈谈谈。”

沈姥爷指了指迟三穗:“沈妄媳妇一起进去。”

第78章

沈妄出生那年, 沈君峰在升职的档口,沈珍在准备海外股份抛售的关键期。两个人都是事业心重的人,委屈孩子在爷爷身边长大是无可奈何的事。

养亲不如带大的亲, 沈妄那年自己回了安清,沈珍夫妇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对。后来沈妄爷爷去世, 他年纪到了上高中的时候, 他没说要来帝都,那他们也没强求。

有了沈妄这个先例在,后来出生的沈靖自然是备受宠爱。是个天才少年不说,沈珍他们也想把欠沈妄的弥补在另一个孩子身上。

沈靖从小算是溺爱到大的, 他身体素质没沈妄好, 好在脑子好用。

沈珍现在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了, 她自问对沈妄不差。一个亿的岛说买就买给他了,齐晟宁的事情一出来,她也没去责问太多。

失望肯定是有的,但更多是心累。

对比省心的沈靖, 他确实差得太多。也越加觉得孩子该放在自己身边带大,否则不知道他会长成什么样。

可现在的事实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小儿子没有担当,善妒心机, 反倒和自己不亲的大儿子不偏不倚地长大了。

沈珍无疑是个成功的商人,但却是个失败的母亲。

“你是哥哥, 让着沈靖是应该的。沈靖从小就听话懂事,他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和他待在一起, 却没看好他,你也有责任。”

她说完看着沈妄的表情,少年脸上没半点儿情绪,反倒是迟三穗在一旁攥紧了手。

沈珍的眼泪霎那间就涌了出来,她在自己孩子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形象,才会让他觉得这种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也无可厚非?

他在自己母亲面前都不会委屈,不会辩驳,她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把他逼成这样。

他甚至在监狱里一次探监申请也没同意过,而她把人保释出来的第一件事是把他一个人丢去美国反思。

“对不起沈妄,妈妈对不起你。”沈珍雷厉风行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能为力。

而沈君峰亦是几度哽咽着道歉,一个优秀的科研家最后连自己孩子都没养好。

两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在为自己的教育方式道歉。沈妄牵着迟三穗的手站起来,声音无波无澜:“撑开我们世界维度的事件有很多,我的人生不会为你们的错误而买单。”

“你爷爷把你教得很好。”沈珍说。

她想过去抱抱他,沈妄往后退了一步,这一瞬间他眼神中的躲闪和仓惶暴露无疑。

沈妄其实对父母的偏心记不太清楚了,他也忘了为什么和沈珍他们不亲近。

也许是有一次沈靖说想买艘船玩,然后他问沈珍“要不要给哥哥也买一艘”。沈珍说“给他买了也没用,他那脑子天天泡电脑里,配不上这种东西。”

然后这种观念在年幼的沈妄脑子里扎了根,他潜意识里觉得爸妈总说他不配,他没有沈靖好。

耳濡目染这种话太久,他内心深处自卑也越来越重,直到碰到迟三穗。

小姑娘很会夸人,见到自己不会的,就会真情实感来一句“你会的东西好多呀”,真让人虚荣感爆棚。

其实父母平时聊天总会说到一两句,可能现在听来也没有多过分的话。但小时候被老人带大的孩子,都有点敏感,沈珍他们只是忘记了该保护他的这份敏感。

而对于沈靖,他从来没有想过要赢,他只想被爱,现在倒也没必要了。

他们走后,沈珍靠在沈君峰肩头哭了很久。她潜意识里觉得沈妄还是那个盼着过年就能见到他们回家的小男孩......但这么久过去,他终究不是了。

*

这个小年夜和平时倒也没什么区别,至少对于沈妄来说是这样的。沈君峰和沈珍守完岁就回了自己家,沈姥姥喜欢和迟三穗唠嗑,就没让沈妄他们走。

一直到后半夜快一点钟了,大姨家两个孩子终于被迟三穗哄睡了,四合院关了门。

沈妄在这一直有自己的房间,以前在沈珍那住得不开心,他就自己绕着弯弯折折的胡同找来姥姥家。

迟三穗能在浴室里看见镜子上的奥特曼贴画,被扣得有些乱。浴缸处的墙纸上还有模糊不清的马克笔字迹:“双鱼胡同那的老炮儿又坑了我五块钱,好在麦芽糖确实还挺得劲儿的”,“是爷们儿就该局器点,甭介儿那点钱,反正咱们家阔着呢”......

老北京腔一套一套的,她仿佛能看见沈妄的小时候,有点儿顽皮,但肯定比现在要可爱。

她这正看得起劲呢,浴室门突然被拉开。沈妄裸着上身进来了,正打算脱裤子,

“沈妄!现在几点?”迟三穗捂着胸口惊呼,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他懒洋洋回答:“一点半啊,怎么了?”

迟三穗扯过浴巾起身:“这么晚了,你给我出去!”

“这么晚了得合理运用时间,洗完赶紧睡觉。”他说着已经跨进浴缸了,开始不慌不忙地换水,看上去十分规矩。

迟三穗贴着墙坐回去,身后还粘着泡沫,迟疑地问:“真的只是洗澡?”

“不然呢?”

“那也没必要赶一块洗啊,反正你很快。”她嘟囔一声,不情不愿坐了回去,“总感觉有点儿荒淫。”

“很快”这句话可真是不能省略动词的对象,沈妄笑了笑,英气锋利的轮廓一瞬间柔和了点,而那如狼般势在必得的眼神里晦暗涌动着。

他扬唇道:“迟三穗,情侣之间要有信任。”

“我又没说不信,那你小声点哦。”她轻声道,总觉得会被听见他们在同一个浴室里洗澡。

二十分钟后。

...

...

我信个屁!!

她男朋友毕竟很享受不当人的日子!!!

迟三穗此刻被强势地压在浴缸边沿,脚趾头蜷缩成一团,难耐地蹭着,面颊绯红得如同醉酒的春日桃花。

而沈妄伏在她的身上,亲吻她的蝴蝶骨和弓起来的脊背。动作丝毫没控制,顶得她呜咽声断断续续。

“嘘,你小声点哦。”他学她说话,捂着她的嘴,一手死死地摁着她的腰。

迟三穗细白的手指都刻进他的背上,没有一处不是通红的。身体筋挛到颤栗,泪眼朦胧地轻声求饶。

她男朋友心眼十分坏,掐着她下巴过来亲吻,喘气声性感而沙哑:“在你男人从小住到大的房间被.干是什么感觉?”

“......啊!”迟三穗仰着修长的脖子,眼角全是水光,一片绯红,咬着嘴唇觉得这场景羞耻又让人害怕。

“嘘。”他把手指放进她嘴里,故意说,“叫得好浪哦,被听见了怎么办?”

“唔———”

他抬起她的腰臀,尾音上扬,笑得很坏:“宝贝儿,你看我们像不像在偷情。”

迟三穗成功地被这话刺激得全身都软了,软着嗓子求他:“哥哥......求你快点好.......”

“喊老公,我快不快你心里没数?”

他低低地引诱,把她翻了个身。耳边是她溢出来的呻.吟,和支离破碎的哀求声。

感觉到身后的抽离,迟三穗挣扎着推开门想逃。脚刚跨出去,就被他打横抱起扔在床上,又压上去:“继续好不好?”

虽然是问句,却没想听她答案。

迟三穗揪着床单的手上有液体滴下,分不清是汗还是泪。看着上方他因情.欲发红的眼,居然在这种时候都觉得他好看得不行。

沈妄亲她的耳垂,沙哑而动情地在她耳边教些难以启齿的话,把人逼得彻底没了劲反抗。

她忍不住哭声,他就全吻进嘴里。

......

完事后,迟三穗拍着平平的胸脯还在抽泣,一截白皙纤瘦的小腿搭在男人小腹上。

而沈妄如同采阴补阳的妖精,给她喂完水后,神清气爽地揽着安慰:“好了好了,不哭了。”

迟三穗委委屈屈摸到他背上那块疤,突然想起了他室友说的乙.醚妹妹是什么意思。她问:“为什么这个不祛掉?”

“想留点你的东西。”他淡声解释。

“其实你今天原谅了他们对吧。”迟三穗乖顺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沈妄没出声,说实话他不太在意沈珍他们的态度。他更害怕的是沈珍会让他去和他姥爷求情,那真的是会让他受挫的。

不过小的时候患得患失,长大了有人爱就不会去计较了。

迟三穗背过身去拿包里的东西:“对了,你妈妈走的时候给了我一张黑卡。”

“嗯,随便刷。”他捏了捏她的脸,看见另一个大红包,“这也是她给的?”

“不是,姥姥给的。”

“......”

沈妄根本不敢相信他姥姥会送个一万块人民币的红包。毕竟沈姥姥在他小时候装过穷,拿块土砖给他说这是以后娶媳妇儿的聘礼,吓得他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提长大要结婚的事。

“姥姥也太可爱了吧!”听他说完,迟三穗笑起来,眼里还漾着泪,亮晶晶的。

沈妄瞧着想笑,揩了一把小姑娘通红的鼻尖:“怎么和我做那事的时候总哭?”

迟三穗羞耻地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我怎么知道......”

“爽哭的吗?”他戏谑道,低音炮痒人得很。

迟三穗恼怒地揪他腹肌:“你能不能别说话!”

沈妄笑着起身,套上衣服交代道:“你睡吧,我还有事。”

“你去干嘛?”她不解。

“领罚。”

沈姥爷是个赏罚分明的军人,沈妄确实受冤,但他也不敢瞒着他们。替罪本就是不对的事,他们沈家向来帮理不帮亲。

至于为什么要凌晨三点半还要出去负重跑个几千米,是因为怕沈姥姥发现,总归还是重女轻男的一家。

迟三穗拉着他:“这么晚了,姥爷肯定睡了,不去也没人知道。”

沈妄一本正经:“君子慎独,没人知道也不行。”

迟三穗面无表情道:“那你听姥爷的还是听老婆的?”

小姑娘语气生硬得很,沈妄赶紧脱了衣服躺回去给她顺毛:“听老婆的,咱们睡觉,要不要听睡前故事?”

“你别!”那些年被无限循环的睡前故事还在脑子里挥之不去,迟三穗很是嫌弃地说,“我觉得你的故事都让人听不到结局。”

沈妄亲了她一口:“睡前故事干嘛要听结局。”

*

过完这个年,ASC超算大赛正式开始拉开帷幕。在此之前,沈妄和计算机系同组的队员练习了挺长一段时间。

他虽然是经管系的,但没怎么耽误过计算机系的选修课,他们系主任也一直觉得沈妄是个好苗子。

但好苗子也累得不行,他有一年前夺冠的经验,担任队长,也因此压力更大。

训练的这一段时间里累得够呛,人都瘦了一大圈,把迟三穗心疼得不行,天天变着法给他送汤喝。

小姑娘厨艺其实十分烂,但沈妄一次也没揭穿过,只是心里想着幸亏以后是他煮饭。

今年的参赛队伍有300多只,总决赛筛除六分之五。比赛地点在旧金山的斯坦福大学校区附近,时间正好是三月三日,迟三穗的生日。

迟三穗前头跟他说完“我就不去了,奶奶要给我过生日”,后头转过身就买了机票。

她想着要是沈妄输了她还能去安慰安慰他,赢了的话就带他去自己的学校逛逛。

结果到了沈妄他们队伍上飞机那天,迟三穗来了大姨妈。她生理期的第一天经常疼得直不起腰,正打算改第二天的票时,沈妄一条语音发过来了。

他那头好像正在过安检,声音有些杂:“醒了的话去看看床边上第三个抽屉,有给你准备生日礼物。今天是不是生理期?桌上有红糖水,记得热一热。”

迟三穗回他:“放这么小的抽屉里,您能再小气一点吗?”

沈妄笑着给她发了张自拍,要不是五官精致还真难扛住这直男镜头。他说:“人也归你。”

迟三穗戚了一声,正要关屏,错眼间瞥到他耳垂上的阴影。她愣了一下,点开放大,发现是个纹身。

两个字母:treasure three。宝藏三,她是他的宝藏。

迟三穗给他打了个视频电话,劈头盖脸第一句就是质问:“你怎么回事啊?”

“怎么了我的女王陛下?”沈妄在那头还戴着个白色渔夫帽,穿着看上去十分休闲,嘴上吊儿郎当的,听得出还挺开心。

迟三穗睁大眼睛去看他耳垂那,有些发红。她撇撇嘴:“你犯中二病呢,去纹这个。”

沈妄顶顶腮,声音懒洋洋:“独一无二,你第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你男人。”

迟三穗:“......”

也说不上不开心,就是觉得没必要。特意在这么明显的位置,看上去就疼。

沈妄那边已经在喊登机了,他草草地说了句再见,就挂断了电话。

迟三穗弯着腰过去打开抽屉,里面躺着一份那座岛的持有人转让合同。

沈妄给那座岛取了个名字,叫作:favour。

是偏爱,也是恩赐的意思。

迟三穗点开他的第二条语音,他说:赶紧签字,彩礼我可算是给过了啊,我的迟小姐。

第79章 正文完

比赛那几天前后, 很出乎意料的是上到沈姥姥,下到沈珍和沈君峰都对这件事极其关注,旁敲侧击地找迟三穗了解情况。

倒也不是什么伟大的赛程, 但让她一个外行人去解释这些东西实在太为难人。被围攻了一天的迟小姐在生理期更加烦躁,以至于沈妄给她打电话她都不愿意接。

颜如玉问为什么的时候, 她正在买机票, 很无奈地回了一句“我怕我脾气一上头把他们沈家的参赛选手给骂得有心理阴影”。

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笑了,固有形象一改变,计算机也变成沈珍他们眼中挺好的兴趣爱好了。

沈妄在她面前也没多提这个奖,上一次提好像是说冠军有5万刀奖金。

姓沈的十分嚣张, 说要给她赢个订婚戒指来, 迟三穗直接撂了电话。

而另一边的何溯就没停过骚扰她, 说什么要让她回去过生日。说得好听,不就是想找她应付乔宛兰,他自己好去谈恋爱嘛。

乔宛兰现在就跟个空巢老人似的,迟志强把公司抛给了迟志惜, 现在待在洛杉矶陪葛烟。除了消遣外孙和孙女,她老人家也没其他乐子了。

而沈妄只当她在安清过生日宴忙得没空理他,他们在安清的时候买了一袋花种子撒在院子里。

迟三穗总觉得沈妄这么个大男人其实内心还挺细腻的, 之前网吧院子里的花也被他打理得很好。于是沈妄闲来无事就让她记得浇水,她敷衍着把这活交给了曾妈。

两个人都不是会煲电话粥的性子。也就一直没怎么联系, 一直到海选完的总决赛那天。

···

···

11个小时后,美联航机在旧金山国际机场缓缓降落。迟三穗下飞机的时候适逢第二天的下午,ASC超赛刚刚结束, 评委正在给选手颁发荣誉奖杯。

世界级的大赛,以至于机场投影的大屏幕上都在直播,周围还有一群外国人在讨论冠军得主。

迟三穗紧张地看过去,在嘈杂的机场,屏幕声音不大,只能依靠同声翻译的字幕。

镜头缓缓推向评委手上举着的答案,第一名正是是清华大学的校牌。

———清华大学代表队伍夺得冠军并夺得最高计算性能奖。

惊喜之外又有些意料之中,毕竟沈妄说过他会赢,沈妄对她说过的每一件事都有实现。

屏幕中沈妄和他的队友一起拿着奖杯站在台前,五星红旗的国旗飘扬着,下面有记者开始提问。

主摄影师停在他的正脸上,不得不说他耳垂那的纹身还是挺有用的,迟三穗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来是他。

青年穿着清华计算机系的白色文化衫,下颚线条瘦削而清冷。微微仰起下巴,对镜头比了个OK的手势,笑意疏朗而桀骜不驯。

记者问:“你是对这场比赛的结果表示满意吗?”

沈妄:“满意是一方面,我主要还是在跟我老婆打招呼。”

迟三穗:“.......”

站在机场还背着双肩包的迟三穗把他的手势重复了一遍,像个“三”,他还真是对这个数字情有独钟。

那位白人美女记者礼貌地笑了笑,开始让他们队员一个一个发表获奖感言。

前者都是感谢学校,感谢老师之类的,轮到沈妄他直接用中文来了一句:“想对迟三穗说,我赢了。”

说完他也不解释,鞠个躬之后谦和有礼地把奖杯递到队员手中。长腿一跨,利落地下了台。

机场内周围有人吹了声口哨,称赞着这个亚洲男孩行为还挺酷。

迟三穗:“......”

旁边有一个金发姑娘拍了拍她的肩,大胆地问:“可以翻译一下刚刚那个亚洲青年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表白呢。”迟三穗看着金发姑娘的脸僵了一秒,满意地笑笑,继续不痛不痒地补充,“和他的未婚妻说,今天他也很爱她。”

“.......”

话刚说完,手机上沈妄已经发来信息了。估计是还以为她在国内,就简单几个字:明天回来。

迟三穗犹豫了两秒,给他发了个定位。

沈妄:站那等我。

迟三穗没听,估计他把比赛完的流程弄完还得有一段时间,就自己打了辆Uber去斯坦福大学。

*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北加州的旧金山阳光是橘色的,远处重岩叠嶂的山脉之上悬浮着淡紫色的云朵。

过了几个坡道,车停在了斯坦福大学门口。迟三穗刚在校门口下车就看见人山人海的竞赛队伍和观众。

亚洲人的面孔比较少,沈妄现在也很好认,她索性守在了校门口一个一个数过去。一直到第311个人的时候,那个匆匆忙忙走来的青年和她对上了视线。

她的男朋友,笑得意气风发而不可一世,像极了一个把世界踩在脚下的流氓。

迟三穗看见十七岁的他,颓废又懒怠。如果不是她亲眼看见这个少年的成长,她都不敢相信这个人是之前的那个沈妄。

可他确实是历尽千帆,睥睨人间百态。拥抱她时,依旧赤心滚烫的沈妄。

“不是让你等我吗?”他揉了揉她的脑袋。

迟三穗仰头翘起唇角:“相互走过来会快一点遇见啊。”

“傻。”沈妄拿过她手上的包,牵着她的手过去学校领队老师那报备了一声,问她要不要去吃东西。

迟三穗摇摇头,虽然舟车劳顿的,但她精神很好,时差都不用倒。租了辆校园观览车,拉着沈妄在车上说了一堆话。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说这么多,因为她在说的是没有沈妄的两年。

和他吐槽bart和CalTrain的路线有多难记,斯坦福没有看守的大门,所以很多偷自行车轮子的贼,她开学就被偷了三辆自行车的轮胎。

宿舍和Green Library的阅览室一到期末考试就有多死气沉沉,当真是应了那句“选课一时爽,final火葬场”.......

观览车经过Main Quad、胡佛塔、棕榈大道、钟楼、EV宿舍楼以斯坦福书店及纪念品商店,最后停在一排加莱义民铜像那。

迟三穗兴高采烈指着其中一个铜像说:“我一直觉得他和你长得很像,有没有?”

沈妄瞥了一眼那个铜像,长相一言难尽,除了瘫着的姿势和他有点相似外几乎没什么共同性。

“难怪你会和他说话。”他嗤了一声。

迟三穗愣愣地睁大眼:“你怎么知道我会和他说话?”

沈妄勾唇笑:“真的猜不到啊?”

猜是猜得到的,太容易发现了。来美国之前迟三穗看过沈妄的护照,签证上面显示的赴美次数是m(many)。

但她只是不敢往这方面想而已,毕竟她说的分手,两个人并不算好聚好散那种。沈妄应该生气,他就算来美国也可能是来沈珍那,或者去他自己的岛上,而不是来找一个没良心的前女友。

迟三穗垂下眸子问:“可是为什么呢?”

“想你了。他淡声给出回答,“想知道你裙子什么颜色,唇角怎么笑的,害怕记忆模糊,记不清你,所以来见你了。”

沈妄记不清自己来了多少次,全美面积第二大的大学,他见过迟三穗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很幸运的是他第一次来就见到了她。

那天是阴天,天气很差劲,刮风不下雨,和心情一样糟糕。

他就是在铜像面前看见的迟三穗,她穿着件宽大的裙子,抱着几本厚厚的教科书和铜像说话。

他们离得远,沈妄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那天下午斯坦福夏天的交响乐团有演出普罗科耶夫交响协助曲(大提琴)和柏拉姆斯第三交响曲。

他在网上花了20刀预订了门票,在Branner Hall落座一分钟后,迟三穗和一个男生走了进来,坐在他的右上方。然后沈妄听到一半就走了。

迟三穗好奇:“为什么只听了一半?”

“因为。”他艰涩地扯了扯嘴角,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没正经道,“因为太难听了。”

迟三穗笑着说:“啧,你真是俗人啊。啊对了......你等我一下哦!”

她说完从钱包里掏了两张纸币扬了扬,往便利店走。

沈妄把目光从她的背影移向Branner Hall门前的那颗红杉树上,想起几年前来到这的那个仲夏日。

穷思所及,可赴万里。

于是他来了加州,没有特意想去找她,也许只是想看看她在的城市和大学。吹过她吹过的风,走过她走过的路,去过她常喝的咖啡店,和她有过半首歌的时间,他把那叫做相见。

常青藤名校的优秀环境,来来往往的学生行人,那时的沈妄,风光之下是怯懦和偏执,他似乎一直追赶不上迟三穗的脚步。

为什么没有听完那首曲子........因为快要死了。

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面前,笑意嫣然和以前一样明媚多彩。她头发剪短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爱穿裙子,好像瘦了一点。

月亮幻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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