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他喘着粗气喊停:“你有病吧!为了个女的发疯?”

“嗯。”沈妄手也累了,躺到一边,眉眼狠厉,“我就是想为了她发疯。”

“那司徒晶追你的时候你玩什么几把欲擒故纵?”

沈妄眼皮子一跳,什么玩意,司徒晶??

两秒后,何溯就看见身边人突然站起来低声咒骂一句,一脚踹上了胡同口的那颗大槐树,仿佛一点也不疼,扬长而去。

真是傻逼东西,进了趟少管所就更不正常了!何溯骂骂咧咧站起来,打了个电话喊人来接他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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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巷胡同口,便利店门口的长椅上。

沈妄仰着头看夜幕之中的星星,下巴颏的伤口凝结了一个小血块,半遮在细碎刘海下的眼睛狭长又细锐,显得格外疏离厌世。

他对自己今天傍晚的举动感到异常郁闷,又不是没看过迟三穗在曼哈顿下城踢那黑人的一脚,明显就是练过的。

他操心个屁,连事情都没搞清楚就动了手,真是多余啊沈妄,说出去都没脸。捂着眼睛还没惆怅自省完,居然就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同桌往这边走过来了。

她穿了条白色的棉布连衣裙,长发打着卷披在后肩,白净的脸看起来还挺娇憨。脚上趿拉着双粉嫩的拖鞋,很居家舒适的一身打扮,从坡上下来,家应该离这不远。

安清市沿海,海滨城市的晴朗夜晚极为浪漫。

盛夏的尾巴上粘着栀子和合欢花迎来秋天,空气中是橘子汽水和带着热气的风。海风吹拂,天边一轮圆月半隐在云朵之后。

迟三穗手上拿着一个lv的小钱包,进门前往长椅这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眼神淡漠的如海上月。

沈妄心空了一瞬,放在膝盖上的手有些发麻。然后少女招呼也没打一声,直接进了便利店,头发撩过门框边的的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沈妄:......

他快被气笑了,拿这姑娘是真没辙,好歹同桌快两个礼拜了,在路上遇见居然理都不理?

“喏。”

两分钟后,迟三穗走出来递给他一小盒创可贴,上面的海绵宝宝花纹极为显眼。

沈妄愣住了,显然没想到她会给自己买这个,只顾着呆呆地看着她,她身后一堵老墙上的爬山虎在风中摇曳,月季花的枝条在风中颤抖。

迟三穗手都举累了,对面的少年还没一点动作。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句“难道认错人了”,正想收回去,手上的东西就被人拿走了。

“不是给我的吗?”沈妄晃了晃那盒创口贴,笑了一下,“还以为你没看见我。”

迟三穗也笑了一下,坐在他旁边把刚刚买的紫菜包饭和牛角包拿出来啃。

她刚刚确实没看见他,看见了也不一定敢认,但沈妄眼神太炙热了,一直黏在她身上似的,这才成功引起了她的注意。

进了店想着怎么说都是同桌,何况这个校霸同桌脾气并没有传闻中这么阴不可测,就是平时喜欢逗她,其他倒也没什么。

脸上带着伤,估计是去打了架,很符合他大佬作风,于是她顺手拿了盒创口贴出来。

沈妄看着她这狼吞虎咽的吃相嗤地一声笑出来:“没吃晚饭?”

“嗯,家里阿姨请假了。”

这只是原因其一,其二是她目前还不想和迟志强待在一个屋檐下吃晚饭,让她装作若无其事有点困难,索性出来买点零食。

迟三穗嘴里咬完了最后一口牛角包,伸手拿那罐旺仔牛奶。沈妄早她一步,单手握着罐头,食指往里头一拨,“啪嗒”一声勾开了拉环递给她。

“谢谢。”她拿过直接饮了一大口,爽得她想打个饱嗝。

沈妄眸光沉沉地看着她仰起的脖子,像极了一只高贵冷艳的白天鹅。白天鹅在夜晚撕开了在学校时沉闷的伪装,会笑,会主动友好。

他拆开一个创口贴往自己下巴伤口上贴了一个,转头问:“好看吗?”

迟三穗闻言抬眼望着他,少年皮肤很白,高挺的鼻梁骨极为野性。精致的下颚轮廓清晰,半隐匿在阴影之下,下巴上的卡通创口贴给了这张脸很大的柔和效果。

他无疑是长相出众的,只可惜迟三穗记不住这张脸。她甚至可以记住桥洞下那张流浪汉的脸,因为流浪汉的脸上有一条刀疤,独一无二。而帅气的沈妄在她眼里,只能是“一眼一个他”的存在。

迟三穗点点头:“挺可爱的。”

“你的功劳。”他说,“让我变可爱了。”

迟三穗:......

她怀疑沈妄喝了酒,要不然怎么说着醉乎乎的话来卖萌。

“我回去了。”她站起来,抖落裙子上的面包屑,指了指他手上的创口贴,“记得常换。”

沈妄坐在椅子上仰望她,如同仰望海角的月亮,他突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迟三穗。”

“啊?”

“明天见。”

“......哦,明天见,早自习别迟到!”

沈妄失笑,抓了一把头发。看着少女的背影,那些沉浮在汹涌河海中的初见记忆就要破土而出,可是迟三穗早就没有印象了。

五月份沈妄出狱不久,被母亲沈珍送去纽约反省自己的错误。

灯火通明的百老汇影城门口,他看见一个街头行为艺术家挥金如土,把几十万美元往地上撒,半个街的狂欢。

他坐在草坪上喝酒,有些醉生梦死的感觉。迟三穗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一个漂亮的亚裔女孩很容易引起他的注意。

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在地上捡钱,只有她和自己看见了那颗从天际划过的流星。

“满地都是六便士,他一抬头看见了月亮。”

沈妄突然想起了这句话,不过并不贴切,他明明是看见了月色下的少女。

本来以为这是他们萍水相逢的缘分,但没想到那天和几个外国人起了冲突后又看见了她。

她是真的有趣,也是真的仗义。被自己莫名拉进打斗圈子还二话不说帮他揍人,甚至给他买了盒创口贴。穿着一袭红裙站在那,背脊丝毫不弯,自信满满,明艳灼人。

那场景和今天晚上极为相似,少女眼睛清澈透亮,不嫌弃他满身戾气和肮脏。只是清凌凌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给予了再简单不过的善意。

他杂乱不堪的少年时代,颓废与丧气,不安与恶意,不断被丢弃的怨懑,都随着布鲁克林路边灯柱的光和微微发亮的月,一同坠落地面。

在布鲁克林桥下的那次逃跑,迟三穗为那个牵手找了好几个借口。

可沈妄想的是:那个漂亮公主,真想偷走她。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闹钟响起的时候迟三穗已经把头发梳完了,拿了钱包正打算出门。

她这几天都起得很早,一是为了能吃上校门口附近的热包子和豆浆。高三早自习到第一节 课的课间时间不长,为了错开和低年级同学的疯抢早饭战争,大部分高三党都会选择买完早餐带去教室吃。

第二个原因则是为了避开迟志强。

说实在话她觉得每个孩子可能都被问过这个问题:你喜欢爸爸多一点还是喜欢妈妈多一点?

迟三穗以前总觉得自己能够一视同仁,但现在看来她好像更偏向于葛烟。毕竟迟志强已经有迟家老太太这个强劲后盾了,而她软弱的妈妈一个人在美国修学工作,显得无比凄凉。

何况葛烟和她才是同一种人,同一类的脸盲患者。

这样一想,她对躲着迟志强也没什么负罪感了。互相看不见总比两个人尴尬地同坐在一起吃早餐、无话可说来得好。

迟志强不可能倒戈相向,和她奶奶站在对立面。而迟三穗也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尤其是知道葛烟是被他们逼去国外的事实之后。

其实解决这种畸形相处的方案很简单,要么她奶奶能对她小门小户出身的妈妈没有偏见,要么她妈妈是个正常人,生了个正常的孩子。

而这都是在如果的假设之上,即使彼此都是家人,也已经被好几年来的各种争吵变得疲惫。

既然大家都很累,就不要花时间在弥补亲情上了,她总归觉得有点虚伪。

下公交车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六点二十分。不算上她等车的时间,大概也就十五钟能到学校。

这种情况完全没必要麻烦黎辉早起送她,自然也没必要麻烦阿姨做营养早餐,随大流做个普通学生也挺好的,迟三穗十分欠揍地想。

校门口零零散散一撮一撮的学生买早餐,大门口的门卫大叔和几个值日生在唠嗑。

她在一个人少的摊子前买完包子正往学校里面走,身后传来了一句“小仙女”!

迟三穗往后转,首先看了一眼他的校牌,这一眼根本是多此一举,会这样喊她的目前只有她同桌的儿子兼小弟——蒋承。

蒋承手上拎了三袋包子和三杯热豆浆,和自己的搭配一样。她打了声招呼:“早啊。”

“嘿嘿,早!”蒋承分出一份早点递给她,说,“这是我妄哥的,我位置在另一边懒得走,你帮我给一下哈。”

迟三穗乐于助人地接过来,顺口说了句:“你们怎么不一起来啊?”

蒋承打了个哈欠:“他住顾巷胡同那,我家在南桥附近,不太顺路。”

迟三穗点点头,原来沈妄和自己家离得不远,难怪昨天晚上在便利店能遇见他。

“而且他昨天发信息说什么他以后都早起,绝对不迟到了。谁信呐!我觉得他肯定是怕他妈来学校视察,过几天就坚持不了了。”蒋承慢悠悠地补充道。

沈妄的妈妈是校董,这件事她早就听颜如玉讲过好几次了,倒也不足为奇。

蒋承上楼前突然想起什么,看着她说:“对了,你昨天没被隔壁学校那些人为难吧?我妄哥还特地帮你去教训他们了!”

迟三穗有些发懵:“沈妄帮我教训?你是说他昨天那脸上的伤是和何溯打的架?”

蒋承也没细品她怎么知道沈妄受了伤的,还安慰她说:“你别怕那个何溯来寻仇,有我妄哥在呢,以后有这种事别一个人去,跟我们说一声。妄哥可是我们启才一中保护神,他在的时候没外校人敢来横行霸道。”

迟三穗咂巴了一下嘴,讷讷地应了一声:“谢谢啊……”

“没事没事,自己人!”蒋承十分自来熟。

嗯……?

自、自己人???

哪门子的自己人????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就已经走到教室门口,自己的位置那趴着了一个人,语文书还立在桌前做屏障。

铃声响起,教室的朗朗读书声开始变大。

迟三穗拿笔头戳了戳少年肩膀,清了清嗓子靠近他:“同桌,醒醒,吃早饭了。”

沈妄抖了一下肩,校服拉链磕了一下凳角,发出一声清脆声音,不过只在他们这小范围内能听见。

他慢慢抬头转过来,额前的刘海碎碎短短,日光灯下清冷的眉微微皱起,下巴上的创口贴蹭脱落了一半。

“蒋承给你带的。”迟三穗又指了指他下巴,表示那个海绵宝宝快掉了。

沈妄点点头,就着一杯插好的豆浆吸管喝了一口后,慢吞吞地去换创口贴。

迟三穗看着他面前的豆浆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不睁开眼看旁边那杯属于你的豆浆!那那那......是她的啊!!

呆滞了几秒,为了避免尴尬,她选择将错就错,拿过另一杯据为己有。

“你怎么喝个豆浆都神思飘忽?”沈妄沉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迟三穗一个猛吸差点呛到,急忙否认:“没有!我是......在背古文!”

少年清透的眸子看过来,挑着眉仿佛在说“来,背两句听听”。

迟三穗放下手上的豆浆,淡定道:“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

沈妄笑了:“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这两句被你喝进豆浆里了?”

迟三穗:???

怎么,你这也会背,居然还不是个普通的校霸?

她确实背的不精,毕竟才回国没多久,学的文言文较少。

“所以在边喝边想啊。”她嘴硬道,又看见他喝了一口豆浆,小虎牙仿佛还咬了咬吸管......

如果他有洁癖,这种时候会不会想吐个三天三夜?

迟三穗欲言又止,悲壮之下决定将精力投放于课本。

*

上过第二节 英语课,郭国富突然喊住正要去开溜去厕所的沈妄:“今天学校临时升旗,轮到咱们班了,就你去吧。”

实际上这突如其来的升旗仪式是因为他妈沈珍女士要过来例行察看,于是迟三穗作为他的同桌,十分“光荣”地站在了升旗台下。

“你会升旗吗?”迟三穗小声问,她对这种人多且目光聚集自己这一块地方的场面有些抵触。

沈妄兴致不高,懒懒地应了一声。

应该是会吧,迟三穗很怕在众目睽睽下出乱子,那会引起很多人的关注。

好在沈妄确实会,还挺会把握节奏,随着国歌唱完,把国旗升到了最高处。

校霸升国旗就跟坏学生有一天戴上红领巾补齐所有作业这操作一样,让人感到惊悚又稀奇。幸好主席台和国旗在相反的位置,大家都转了过去听校长致辞。

后方就他两站着,迟三穗挣扎了几秒,抬眼看着他那下巴上的伤口有些愧疚。她还是知道何溯那二货的手劲的,以前他在道馆经常拿她练手,下手没轻没重的。

“那个......”她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就感觉虽然是个乌龙事件但真的挺感动的。

沈妄垂眸看着她的发旋,小声说了句“嘘。”

紧接着正前方一个踩着低跟鞋的女人走过来了,一身职业正装,脖子上带着一串价值不菲的珍珠项链。人也很漂亮,很会保养,那是一个看起来就很雷厉风行的企业女强人,迟三穗下了这样一个定义。

女强人走到他们面前,淡淡地问:“这段时间没闯祸吧?”

“不敢。”沈妄垂着头,像被扼住命脉的万兽之王。

沈珍点点头:“十一长假我抽时间带你们一起去旅个游,好好学习,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沈妄轻哂了一声,却还是乖乖回应。

等她走后,沈妄低头看向站在一边的迟三穗:“你刚刚想说什么?”

“啊......那个你手表上面的钻石是真的假的?”迟三穗胡口乱诹了一句。

“真的,想要吗?”他语调并不轻快地开着玩笑。

迟三穗联想到了刚刚那位,应该沈妄的妈妈。好像对他并不关心,第一句居然是问“闯祸了吗”,尽管他下巴上的那个创口贴无比明显,她也没有询问是怎么弄的。

迟三穗舔了舔下唇,尽量欢快地说:“你知道我妈妈看见我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

她压着嗓子模仿葛烟的小心翼翼:“小姑娘,请问你是迟三穗吗?”

说完她自己笑了起来,她们脸盲症母女的相见总是格外滑稽!

沈妄愣了一会儿才察觉到她在逗自己开心,少女的脸蛋在晨光下被染得红润润的,他扬了一下嘴角,感觉主席台上那个老头嘈杂的声音都变得悦耳不少。

半响,迟三穗听见他含着笑问:“你怎么这么有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心动心动就赶紧行动!!!!

第12章

上午第三节 课是语文课,迟三穗在美国学了两年的英语,国文水平还只在初中阶段。

此刻听着语文老师在台上念着“奉之弥繁,侵之愈急,故不战而强弱胜负已判矣”,她只感觉昏昏欲睡,并且从听见这位女老师的名字开始,腹饥就一直伴随着她。

名字实在让人浮想联翩,刘流美,溜溜梅,一听就感觉很饿,嘴里缺点东西嚼着。

与其浪费时间控制一个劲往下盖的眼皮,还不如做点大家都喜欢做的事。

她手摸进书桌里的包,掏出一包猫耳朵和牛奶,躲在书后面细细的啃着。

沈妄果然和他开学第一天自己说的那样,真的很爱睡觉,趴在那一动不动快过了两节课了,也得亏睡相好,没打呼噜。

她有的时候觉得沈妄这个“校霸”称号实在是太名不副其实,感觉同学之间对他的风评都还不错,但大家又会自觉地对他保持敬畏和距离感。

“诶,最后一排!不知道在上课?”溜溜梅老师扯开嗓子朝后门这个方向喊道。

迟三穗嘴里还未开始嚼的猫耳朵此刻不上不下,低着头不敢出声。

刘流美叉腰指着沈妄:“那个男生,要睡觉不会回家睡?别影响你周围人!”

教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胆战心惊地听她教训人,默默猜测这位大佬会不会一个不开心就撂桌子走了。

迟三穗松了口气,不是说她啊。

她一边侧着脸吞完嘴里的东西,伸出手戳了戳旁边睡得如死猪一样沉的人。

戳了几下还没醒,真是猪啊!

眼看溜溜梅老师铁青着脸,就要往这走过来,走过来的话,就会发现她桌上还没放下去的辣条。

她急中生智,想起之前葛烟女士总哄骗自己的话,她把头凑近了点喊道:“沈妄你尿床了!”

周围一圈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是传说中的勇气可嘉吗???

但显然,这话还是有用的。

沈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扯起困乏的眼皮看向她,迟三穗从这无语的眼神里看到了“你是不是傻逼”的疑问。

少年鼻梁挺拔,剑眉紧蹙着,一身燥戾气息让人不禁屏住呼吸,紧张得不敢放肆。

后来的迟三穗才知道,这是因为这位大佬......起床气很重!

姓迟的小同桌对校霸这种凶神恶煞的目光丝毫不畏惧,漂亮的眸子就这样看着他,还眨巴了两下。无辜地微抬手指了指讲台上在发飙边缘的老师,沈妄抬头看过去。

刘流美一开始就不喜欢沈妄这个学生,风评乱七八糟,仗着家里有钱有权就对自己的人生一点也不负责任。

这种人还读什么书,简直是社会的渣宰。

她皱起眉头:“昨天晚上难不成到做贼了,跟几辈子没睡过觉一样?”

沈妄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懒散地靠着墙回道:“争分夺秒补补觉,清华北大来扩招。”

众人一脸震惊:?????

大佬是个隐形学霸还是喜欢放狠话?冷幽默很强啊。

迟三穗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人吹牛.逼了,她淡定地喝了一口桌上的牛奶,抬起眼正好对上溜溜梅老师无处发泄的怒气眼神。

刘流美大概是被沈妄呛住了,存了心要从迟三穗这里找回面子:“还有你,和你这同桌一样浑浑噩噩!跟只松鼠一样吃了半节课了,真当老师是瞎的?你就这么饿?”

瞧瞧她说的话,对她的同桌敌意是有多大啊。

迟三穗这人吧,从初中转学以后就没交过中国朋友。她看似温和,但属于慢热型人格,一开始不算特别热情,这种性格很难朋友成群。

好不容易转来一个新班级,有原来认识的同学颜如玉,还有沈妄和蒋承他们后面几个男生对她都不错。再加上沈妄还为了她去和何溯干了一架,她下意识已经觉得欠了他点什么。

金钱易还,真情难偿啊!舔了舔唇边残留的牛奶汁,她脑子一抽,怼了过去:“课上牛奶补补脑,清华北大求着要。”

此话一出,万籁俱寂。

一个普通的吊车尾班级,也就全班第一名向星河能在全校排个前三十,而现在两个分班测验成绩平平的学生夸下海口,居然说要考清华北大!

噗——

沈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声里还带着点将醒未醒的鼻音,像是从喉咙里震出来的。他是真的很爱闷声笑,眼尾的褶皱更深,迟三穗隐隐约约还看见了他的虎牙。

前边的蒋承也憋不住笑,笑声慢慢变大,传至每个角落,班上气氛都快活了起来,没想到新同学和大佬还挺......可爱!

刘流美在课上被哽,气得发抖,把书重重往讲桌上一摔:“好,你们一个个的,志向这么高大,我倒要看看月考你们能考几分!”

她这是开学没多久就把老师给惹急眼了?那可不太好啊。

迟三穗转头对上沈妄的视线,无奈地耸了耸肩,又默契地移开目光。

*

下了课,各科课代表拿着每周测验的卷子发下来。

迟三穗看着满分的卷子心情豪无波澜,只有语文分数没过一百三,一是字迹不工整,二是文言文翻译不出来。

不过周测成绩一向不代表什么,不是正规的考试,很多人的成绩都有水分。

她看了一下同桌满面红的卷子,这人考试十分敷衍,闭着眼睛只写选择题,虽然她觉得沈妄有时候其实只是为了练练笔才勉强写了点东西交上去。

“穗妹!要旺旺吗?”颜如玉从前面转过头来,晃了晃手上的旺旺雪饼。

迟三穗点点头,那几个饼干就被传过来了,上面还粘着一张纸:穗妹赛高!能护着我男神的女人,就是不一样,奖励零食!

什么啊,这迷妹给的福利还能这样?

“诶。”沈妄敲敲她的桌子,背靠着墙看她,“你刚刚叫我起床的时候说了什么?”

迟三穗:“......”

迟三穗后知后觉才发现她刚刚在全班同学面前造了沈大佬尿裤子的谣,所以沈妄大概觉得没面子,很想把这笔账算算。

她张了张嘴,又听见他笑:“你连我裤子下面的事都知道,这么厉害啊。”

“......”

又是这句,迟三穗觉得这位大佬特别喜欢说反话。

第一次她在几个勒索同学零花钱的男生面前吹牛逼,他慢悠悠说了一句“这么厉害啊”。第二次她威胁他不想要腿了的时候,他也是说了这样一句话。

迟三穗寻思自己难道真的很厉害?看他笑得这么荡漾真让人不爽,她莫名想到了早上那杯豆浆。

“同桌,跟你说个事。”

“嗯?”

“你早上喝的那杯豆浆,其实是我的。”迟三穗暗地里憋着劲,装成很难为情的样子继续补刀,“但你像个撒欢儿的狗一样动作太快了,我来不及阻止,只好成全你了。”

谁知道沈妄这厮脸皮实厚,也没计较被骂成撒欢儿的狗。他漫不经心地转了转食指上的银白素戒指,指腹在上面刻着的SW字母上摩挲着道:“难怪啊。”

迟三穗:“难怪什么?”

他勾勾唇,一字一句道:“难怪今天的豆浆特别甜。”

兄弟,你喝的是豆浆?你喝的是春.药吧。

迟三穗很想翻白眼:“你有没有听过一句名言,做人别太骚,当心你的腰!”

沈妄:“哪来的名言啊?”

迟三穗一本正经:“出自亚历山大·迟哥。”

“......”

神他妈亚历山大,还迟哥,这姑娘是不是对自己定位有什么问题啊?

沈妄看着她毛茸茸的脑袋突然很想撸撸,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不过手才刚刚抬起,就被跑过来的蒋承打断了。

“爹爹!走,厕所去!”

沈妄摸了摸口袋:“我没带。”

“我带了啊!”蒋承笑嘻嘻地说。

迟三穗在一旁听这对话听得一头雾水,蒋承凑过来竖起大拇指:“对了小仙女,刚刚你可实在是太帅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夫唱妇随对吧?”

迟三穗顿了顿,瞥见某人倚在门边笑,她忍了又忍,委婉地对蒋承说:“多......多读点书,别辜负了袁隆平爷爷赏你的那口饭。”

也别乱用成语,别秀你的智障智商。

被打击到蒋承哭唧唧转身投向沈妄,来了个基情满满的拥抱:“我被嫌弃没文化了呜呜呜,还是爹爹疼我!”

迟三穗对这一攻一受的公然“秀恩爱”场面简直没眼看,世风日下啊。

隔壁十八班的周子维也过来凑了个热闹,他们班班主任是迟三穗班上的化学老师,叫筑清光。

年轻又好玩的一个女老师,能把化学公式编成歌,骂学生的时候经常用化学式暗示。比如什么CuSO4·5H2O,相对分子质量等于二百五这种意思。这教学方法深得学生喜爱,她上课几乎没人睡觉。

看周子维老和沈妄他们走一起,他又是个刺头学生,筑清光索性把周子维安排到了讲台旁边,一出门就能看见坐在后面的沈妄,可以说是十分贴心了。

周子维看见迟三穗还和她打了个招呼:“嘿,沈妄家的小同桌。”

这个前缀词加的很灵性,显然是听沈妄说多了骚话,迟三穗摆摆手:“您别!喊我名字就行。”

周子维笑笑,也没再说什么。

他们前脚刚走,郭国富就拿着教案从门外进来了。

郭国富给了班长向星河一张纸,上面写了考试科目时间和每个人的考场。他站在讲台上说:“下周四、周五考试,考完正好放国庆长假,回来就重新调整一下位置!”

说完他带着鼓励的眼神看向后面的迟三穗,毕竟后排只有她一个女孩子。

迟三穗心想看我做什么,我一人坐后面真挺好的,一点不适感都没有!

郭国富这老师也挺逗的,他虽然是班主任吧,但不是特别看重同学的成绩,说白了就是更喜欢教学生好好做人。

你要是纪律好,天天交白卷考倒数他也不会责怪你一句,所以他对迟三穗这种低调乖巧的学生十分喜欢,总想着多照顾她一点。

郭国富刚刚才从办公室听了刘流美发牢骚告状,听她那描述郭国富还有点吃惊。

沈妄这小子胡说八道也就算了,他听上届老师说沈妄考试次次是白卷,也就升学考试考得还不错,后来就堕落了。这种学生也常见,何况沈妄家境很好,母亲又是学校的校董事会成员之一,很少有老师会特意去管教他。

但迟三穗这孩子也这么口出诳语就很奇怪了,他为此特意去教研组调了一份迟三穗入学分班测验的卷子。

好家伙,六科只写了物化生三科,科科满分!又对比了一下她的周测成绩,郭国富心想,这怕是捡到了个宝啊,班上要是出了几个985学生,明年离评上高等教师也不远了。

*

班上正安安静静轮流传阅考场座位表呢,走廊上传来周子维和蒋承拌嘴的声音。

周子维贱兮兮说:“承仔,刚刚是不是在厕所吃屎了?”

蒋承:“你才吃屎呢!”

“那我怎么听见你蹲里头打了个嗝?”

“......滚滚!”

金色的阳光洒满整个走廊,灰尘在其中浮动,教学楼外的紫藤花开得沉甸甸的。

几个高个男生站在灿烂秋阳之中,沈妄跟着他们一起走过来,他总是最打眼的那个。

校服一尘不染,泛着琥珀色的瞳孔算不上冷酷,表情淡淡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俊朗张扬,毫不掩饰那副大佬的嚣张模样,但又仿佛隐藏了些不为人知的情绪。

然后那双微微上挑的眼从窗户那往她这位置望进来,迟三穗眼皮一跳,差点儿被这假象给骗过去。

郭国富把他们叫住,凑近他们身上闻了闻。突然一掌打在蒋承的脑袋上:“又跑厕所抽烟了吧,说了多少次了。东西都交出来,给我罚一星期擦黑板!”

上课铃正好响起,同学们都憋着笑。

蒋承可怜巴巴地把口袋里的打火机和烟上交,还不老实地犟嘴:“老师,您说说都收了我多少条烟了,拿人手短,能对我好点嘛?”

郭国富一听就来气,说得什么玩意!眼睛一瞥,看见站在一边的沈妄:“你口袋里什么东西,也交出来。”

大家的视线因为他这句话都往沈妄裤兜那看,好像是一根什么东西,沈妄突然感觉下身有些发凉。

月亮幻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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