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沈妄起身坐过去看了一眼,正打算让迟三穗回房间睡。就见她趴在沙发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双水濛濛的眼,鼻头红红的。

很可爱,他用了这样一个词形容。少女一张冷艳的瓜子脸,气质偏冷,但机灵得很,身体里藏着个有趣的灵魂。

他喉咙紧了紧:“做什么?”

“我突然发现你网吧键盘挺多的,以后犯错了是不是可以跪键盘?”迟三穗一本正经地问。

小姑娘开始钻空子了,刚说了能让她肆意妄为,别说跪键盘了,她要求换女装他也只能忍气吞声。

沈妄侧过头看她,身子往椅子上倾了倾,半响,舌尖抵了抵牙床:“这叫家法,就算要我跪,前提也得是你上了我沈家的户口本。”

迟三穗:“.......玩你的电脑去。”

她把自己埋进了沙发里,过了一会儿又探出头来,捂着眼睛从指缝里偷看坐在电脑桌前的那个少年。

一贯漫不经心的人在认真做一件事时总是格外迷人,修长的手指,稍稍上挑的内双眼尾,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嘴唇。细密覆下来的睫毛被阳光打得一片金黄,

迟三穗默默想,明明帅得很有特色,为什么一移开眼再看过去,在她脑子里又成了一个新模样,脸盲症的基因真是让人难以捉摸的东西。

沈妄给她的感觉总是很矛盾的,她联想起在曼哈顿那个傍晚,少年眉目黑沉,眼神冷戾尖锐,脸上还挂着一道血痕。

就好比他刚刚还说了一句“觉得活着和死了都没太大区别”,那种外在表现出来的冷血和丧气,让人太难以忽视了。她在美国拉了他一把,又好像是在把他从那种情绪里拽出来一般。

然后她回了安清市再遇见的沈妄,是赫赫有名的校霸,关于他的神话传说贴吧甚至有人写同人文。

但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沈大佬长得帅气,上挑的眼尾总带着干干净净的笑意,穿着一尘不染的校服,连成绩也不错。

迟三穗在梦里看见的他,赤脚踩着碎玻璃而来。脚下血肉模糊,手里拿的却是一朵蔷薇花。

在温柔和暴戾之间转换,亦如他在一个公子哥和网吧穷学生身份之间的转换。大部分时候就是淡,很少对什么东西停留目光,也很少执拗地想得到一样东西。

“沈妄。”迟三穗喊他一声,踌躇着该不该问。

沈妄从来没问过她什么事,像是与生俱来的好修养。即使是在打了张渡之后,他一直是以等她说的态度。好像如果她不说,他也不会好奇,不会强迫自己把事情说出来。

尽管对蒋承之前的那句“欠着钱”、对王小川说的“捅了人”、对他刚刚说的“自生自灭”都很好奇,但沈妄要是不想说,她还应该问吗?

沈妄停下手上的动作,侧过头来看她,像是无声地问她什么事。

迟三穗垂着脑袋安静了一会儿,声音断断续续地大了点:“沈妄,我觉得我这个人新鲜劲儿挺大的。虽然不知道会喜欢你多久,但是短期内最喜欢你,要是不喜欢你了我肯定会告诉你的。”

她这话实诚又残忍,按道理说,这种话两个人在心里想想就好了,可她偏要说得明明白白。

“好。”沈妄淡淡地应了一声。

*

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沉,在窗口那台绣球花和桌上的玻璃水杯上投下浮影,丁达尔效应使灰尘颗粒在空气的通道中发出闪闪的光彩。

沈妄揉了揉酸痛的后颈,把手头上敲好的代码发过去,看向蜷缩在沙发上睡了快三个小时的人。

她睡相真的很差,毯子被踢到了小腿。她上衣短,往上一动就露出了白白嫩嫩的小肚子,沈妄坐在一旁的地毯上看了两秒,赶紧帮她拉上去。

过了一分钟不到又被她踢下来,反反复复三、四次,沈妄发现小姑娘的眼睛紧闭着,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他没忍住轻笑了一声:“醒了就睁眼。”

迟三穗不好意思装下去了,看了一眼手机,回了几条葛烟的信息。蜷着手指坐起来醒了会儿神,耳朵通红通红的。

“是不是感冒了?”他俯身过去想摸一下她的额头。

迟三穗下意识往后躲,刚起来又有点低血糖发晕,手往前随便一扯,拽着他的领子扯了过来。

茶几靠沙发那块地方本就不大,沈妄一个没站稳,鼻梁往前磕在了她的锁骨上,闷哼了一声。

“力气这么大。”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低声笑,“占哥哥便宜啊?”

很熟悉的台词,两个人离得很近,他鼻尖还靠着她的肌肤。整个人结实温热的身体半压在她身上,迟三穗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说话间的热气和胸腔低低的震鸣。

她指甲攥到手掌间,刚睡醒的声音又软又哑,带了点难堪:“胡说八道,你再不起来我就揍你了。”

沈妄低声笑:“诶,你的手还要拽多久?”

迟三穗才反应过来,抓着他领子的手赶紧松开,像是甩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沈妄起身往后退开了点,手掌再度覆上她的额头:“有点烫,穿得太少了。”

“那是因为.......你不是说我穿红色好看吗?”她有点别扭地开口。

沈妄愣了一下。

想起来他确实说过这种话,抚了抚额角,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单手支着下巴,笑得有些痞帅:“那我要说你不穿更好看呢?”

迟三穗缓过神来了,端起那杯温开水润了润喉咙,把一旁的抱枕狠狠砸过去:“我脾气很差的,你再这样当心早晚被我打死!”

被威胁的沈大佬没带怕的,笑得懒洋洋又让人气得牙痒痒。

他拿过迟三穗先前开了的啤酒仰头喝完,酒液漫过唇齿,吞咽间上下微动的喉结还挺好看。

迟三穗暗暗想着他不会因为害怕被她打死就用美人计吧?

“晚上在这吃饭?”他问。

迟三穗摇了摇头:“我家司机快来接我了,晚上要回奶奶家。”

说着她收拾东西起了身,下楼时沈妄还想给她拿件衣服,但基于上次那件还没还,迟三穗拒绝了,反正老宅也有她的衣服。

沈妄没勉强,和她一起下了楼出门,把她送到了胡同口。

迟三穗远远看见自己家的迈巴赫已经停在了路边,她握紧了手上的袋子,往后看了一眼。

秋末初冬的暖阳开始散尽最后一点光热,彻底没入了云端,两边的大树枝叶都开始变得光秃秃。

巷子里不知道是哪几家的狗在吠,还有小孩玩游戏、跳绳的喧闹声,周围的几个窗户飘出了雾气腾腾的饭香。

沈妄站在原地没动,就一直望着她,瞧见她转身还扬了扬唇角,眼尾带着笑。

迟三穗一瞬间觉得那是个非常孤独的表情,她知道沈妄一向把很多事情都看得淡。以至于她下午跟他说以后不喜欢他了会告诉他,他也没太大反应。

她不知道别人会不会也是这种态度,但她觉得沈妄这个回答不太对。即使是这么青涩懵懂下一秒可能就没了结局的感情,那也多多少少会有点占有欲的吧。

她看了几秒钟,突然朝他跑过来,手抱住了他的腰。她本来想搂脖子的,但两人身高差得有点大。

沈妄一下没反应过来,僵着身子没敢动。睫毛微垂,看着小姑娘被风吹过的柔软发旋,唇正好贴在他心脏跳动的位置。

这样的傍晚让他多年后想起今年的夏末,这座城市的夏天总会充斥着槐花香,天台上有烧烤架和啤酒罐。

唯有今年不一样,连夕阳都总是醉醺醺地落在少年肩头,带着37.2摄氏度的心动,甜蜜又沉重。

“我就想量量你的腰围。”迟三穗揉了揉滚烫的脸蛋,胡乱地为自己的主动找了个借口。

正想走的时候又被他拉着了手,他没说话,但眼神炙热,盯得人脸红耳赤。

迟三穗勾了勾他的手心,像是在撒娇:“我们周一学校见啊。”

沈妄捏了捏她的耳垂:“好。”

瞧瞧,驯服他可太容易了。

小姑娘勾勾他的手心,他就立马顺从地松了手。

车上的黎辉按了两声喇叭,迟三穗快步跑过去,她是不怕黎辉看见的,毕竟他应该不是会在家长面前嘴碎的人。

然而打开车门,她望着坐在里头的人,一时间梗住了喉咙。

作者有话要说:  妄哥话的潜意思...你品,你细品。

第45章

车正在安静地驶向老宅的路上, 迟三穗看了一眼手机,沈妄发来了两条欠揍的消息:

【W:车里刚刚是有人?】

【W:小迟同学和同桌搂搂抱抱要被家长棒打鸳鸯了哦。】

迟三穗:“.......”

还“哦”?

好气!

有福同享有难互删,他们的感情果然不堪一击, 如此脆弱。这人要是现在在她面前,他俩非得打一架, 打得他灵魂颤抖那种。

【CZYW:你算哪只鸳鸯哦?认清你自己, 你是个大鹏。】

【W:那小迟同学可别被家长说几句就把我这只大鹏给放走了,听懂了?】

迟三穗压着轻扬起来的唇角,慢悠悠敲了几个字:

【CZYW:那得看你表现。】

【W:晚上还给你讲睡前故事?】

迟三穗一愣,说到这个, 她都不知道昨天晚上那只兔子到底爬没爬上去。以这人讲故事的套路, 能重复几句话把人熬到眼皮往下拉。

“笑得要合不拢嘴了?”葛烟睨了她一眼, 终于没忍住要走中国家长的路线了,“被告人迟三穗,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此后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呈堂证供。”

这就是有个执法妈妈的体验, 日常进行法庭审讯。

迟三穗迅速关了屏幕凑到葛烟胳膊边:“法官阁下,您听我狡辩、啊不是,是解释。”

葛烟打开她的手:“你辩个试试, 我看你能辩出朵什么花来。”

管天管地管不了人家谈恋爱啊,迟三穗摸了摸自己的手, 放弃挣扎:“反正就是您看到的那样。”

“不得了,我女儿居然早恋,还是主动的那一方。”葛烟摇摇头, 无奈道,“以前还会和我说。现在长大了就是不一样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迟三穗揉了揉太阳穴:“妈妈,您别戏精好吗?我才十六岁。”

葛烟苦恼地靠在车窗边问:“成绩要是退步了怎么办?那个男孩子学习好吗?叫什么?刚刚是从家里出来的?”

“不会影响学习,刚过去一起写作业的。”迟三穗晃了晃包里的书,想了想,看着自己容易心软的妈妈,说,“他叫沈崽崽,家世比较坎坷,你也看见他住的地方了……是个勤工俭学的好孩子!”

在红灯前缓缓停下正喝口水的黎辉听见这话差点噎死自己,那块地方不是拆迁区吗?这小鬼就欺负夫人三年没回国在这瞎编胡造呢。

人总是有共情心理的,听迟三穗这么一说,葛烟又想起当年自己的学生时代。她拍了拍迟三穗的肩:“在人家面前说话要注意点,别耍小公主脾气伤人自尊心。”

说完又嘀咕两句,这男生看着挺高大帅气的,怎么名字这么小巧,叫什么崽崽。

迟三穗捂着嘴扭向一边,差点没笑出来。猛点头,认同中带着敷衍给沈妄回信息。

【CZYW:通知你一声,你现在在我妈妈眼里是一个贫穷貌美的高中生。】

【W:名副其实。】

迟三穗看着手机沉默了,他的名副其实是指贫穷还是貌美?

“穗宝,你上次托福成绩过期了吗?”葛烟突然问。

“没有吧,我回来之前有去再考一次,还有一年多。”她把手机放进包里,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车缓缓停在老宅巷子口,葛烟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边解释说:“我看了一下你之前在美高的成绩,加上语言成绩,申请斯坦福大学或者UCSF绰绰有余,刚好妈妈工作单位可以调动。”

迟三穗越听越不对劲,她皱了一下眉头:“可是我已经回国了啊,而且我现在在启才一中。”

“你的学籍还在美高,原始学籍依旧是安清的国际高中。”葛烟顿了顿,把包里的工作签证拿出来,“我已经通过了新泽西州律师委员会的推荐,接下来就是国会和州议会的听证了。不出意外,能顺利成为法官,终生任期。”

迟三穗看着那张纸,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问:“所以您不打算回来了,那我和爸爸呢?您也不管了?”

葛烟看了看门口的管家,示意她先下车,声音小了点:“我没有说不管,你的成绩完全可以上更好的大学,为什么要拘泥于传统,留在国内一成不变呢?还有,我先前就说过别离开我身边,是你和你爸不和我商量就回国的。我以为你是想体验一下国内高中的教育模式,既然已经上了几个月课了,那我也不介意你把课上到高考后。”

“但是我想在国内读,我的成绩也有自信能考上国内最好的大学。”迟三穗捏紧了身上的包,觉得葛烟这一辈子的硬气可能都放自己这个女儿身上了。

“那你就要四年不在妈妈身边了,妈妈舍不得你,你也舍不得妈妈对不对?”葛烟还想说话,看见迎面走来了迟志强就没再开口。

迟志强笑呵呵走过来牵过葛烟的手:“母女俩说什么呢,大老远就听见争论了。”

葛烟正想息事宁人,迟三穗迅速抢过话来:“妈妈想让我回美国读大学,可是我不愿意。”

“你不愿意是因为你现在在谈恋爱!”葛烟拔高了声音,气愤不已,“你以前明明很听我话的,才回来两个月就变样了。谈的是什么朋友?你刚刚支支吾吾不说他成绩,就说明不怎么样。”

葛烟从小就是第一名,从中学到大学、再至工作也一直是自己领域的佼佼者,所以沈妄只要不是前几名在她眼里都是不够格的水平。

迟三穗还以为葛烟不会介意早恋这个问题,现在又觉得她好像只是借此发挥,目的还是让她回美国上大学。

她一瞬间替沈妄觉得很委屈,为什么他这么厉害的一个人要因为自己而遭到别人的否定。

“好了好了,别说了。”迟志强把人拉开了点,“把阿穗都吓着了,早恋什么的,有分寸就行了。”

葛烟还没停下来数落:“她就是没交对朋友,都怪你串通她瞒着我回国!”

“对不起,我找奶奶有点事,先上去了。”迟三穗低着头快步进了电梯里,楼下还传来他们乱七八糟的声音。

迟三穗很烦这种中国家长式的威胁,尤其是葛烟这种一没顺到她心意就开始歇斯底里地吼,吼完又软弱地哭。这让她想到了之前刚到美国的那一年,两个人情绪都不好,心理医生轮流看。

她没厘头地想,既然都在美国待这么久了,为什么不把别人放养孩子的教育方式也学一下。

大学四年就说舍不得了,当然她肯定也会想妈妈,但是以后她还要工作,还会要有自己的家呢?也一直以这个理由管着她吗?况且明明是她自己决定留在美国的。

“刚刚你和舅妈在楼下吵架?声音这么响,生怕这房子不敞亮啊。”何溯从客厅走出来,拿着手机笑得跟朵花一样。

你又知道是吵架了?迟三穗没回答,瞥了他一眼:“你今天穿得好骚气,打算干嘛去?”

何溯和沈妄像是两个对立的极端面,一个玩世不恭的浪子,一个是鲜衣怒马中却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自持。

何浪子转过身眨了眨眼:“吃完饭和我女朋友去约会。”

“女朋友是苏荷?”迟三穗突然想起她给自己发的那个视频,交代他,“我欠了她一个人情,替我请她吃个饭吧。”

何溯笑笑:“我女朋友帮你什么忙了?”

迟三穗听他一口一个女朋友就不爽,哂了一句:“她答应帮我出其不意地赏你一耳光,去约会的时候小心点。”

何溯:“......”

看见他这吃了屎的表情,迟三穗心里平衡了点,慢吞吞地向老太太卧室走。

关于张渡拦着她的那个视频,就是路过的苏荷拍的。当然迟三穗不可能站在制高点上去质问她为什么不过来扶一把自己,可能是不想沾这趟浑水,可能是害怕被报复,可能是没来得及......总之这个视频有帮到自己的忙就行了。

这女生一看就是不愿意欠别人人情的,迟三穗给她发句谢谢的时候,她回了一句“两不相欠”,估计是还记挂着上次生理期的事。

这么外柔内刚的人,也不知道何溯什么时候会被踹。

“咚咚”——

她敲了一下门,走了进去:“奶奶,麻烦帮我处理个人。”

*

周日晚上临睡前,沈妄刷了两套卷子,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正好接到了迟三穗的电话。

他看了看手表,十一点半:“还以为你睡了,刚刚在做题。”

迟三穗大概是起身拉了窗户,隐约还能听见风呼呼作响的声音:“没有呀,要听你的晚安才能睡。”

“.......”

沈妄愣了愣,或者说他直接傻了。

两个人其实在那天晚上告白之后没正儿八经确定关系,也没腻腻歪歪地准备好谈一个恋爱。

他又是那种懒散惯了的人,不会总想着和她腻在一起。迟三穗也挺直的,没这么多小女孩的心思。

但他觉得今晚的迟三穗有点软,软得过分了。

“男朋友,快点跟我说晚安呀。”

手机里传来小姑娘的声音,娇气得很。

放平时他肯定得调笑一句,但真在耳边传过来的时候,他心想着去他妈的娇气吧,老子的小女友也太招人疼了。

他磕巴了一下,像极了这个年纪的男生独有的青涩感:“好,晚、晚安。”

电话挂断,他往床上随意一扑,床垫陷了下去,手机都不知道甩哪儿去了。

一大早起了床,他一打开门,迟三穗半跪在沙发上,穿得是昨天那套红裙子。长腿袜被她脱了丢在地毯上,露出两条又白又直的腿,仰着头喊他:“早上好啊,男朋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小姑娘跳到他身上来,轻轻贴上他的唇瓣,摩挲着问:“男朋友,接吻吗?”

“迟、迟三穗。”他舔了舔下唇,想让她冷静点,话却被她堵在了嘴里。

他潜意识是不想推开的,小姑娘嘴唇软软甜甜的,身上说不出来的香。他平时凑近一点就能闻到,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女孩子身上都有些奇奇怪怪的花香。

迟三穗往后退开一点,眼里水光潋滟,娇声娇气地说:“哥哥,你接吻不知道伸舌头的嘛。”

沈妄有点受不了了,眸光沉沉,哑着嗓子问:“想哥哥亲你了?”

“你不想吗?”小姑娘手指勾成圈,软软地摸索上他的腰。

沈妄挑起她的下颔就吻了下去,灼热滚烫的呼吸交促着,唇舌交缠,朦朦胧胧的不真实感。

........

两个人吻着吻着躺到了床上,身下的少女香汗淋漓,乌黑的发丝黏在绯红的脸上,猫眼儿迷离,又纯又媚。

叮铃铃铃,叮铃铃铃———

手机的闹钟响起,不到早上六点。

“........”

沈妄从梦里不情不愿地醒来,下身一片湿腻,低低骂了一句脏话,滚进了浴室冲凉水澡。

这个年纪的少年难免在早上有些燥热,精力充沛。沈妄平时算得上很清心寡欲的人,江然他们聚在一起聊些有颜料的东西时,他从不参与,甚至连片都不怎么看,他觉得这些东西没劲。

怎么能突然做了个这么荒唐的梦,梦里还挺像模像样的,实在有些难堪。

想起梦里的迟三穗问他“你不想吗”,那双迷离又水汪汪的眼睛,像只乖巧温顺的猫咪般撩人,这个女孩是他成年以来唯一的性.幻想。

大清晨的浴室还带着股凉意,花洒里的冷水稍稍让他克制了点胡思乱想。

迟三穗还太小了点,不到十七岁,想一下都跟犯罪似的。他连亲都不好意思亲,怕吓到她。

姓迟的表面上大大咧咧,实际上是个捏捏耳垂就能脸红半天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他单手撑在镜面上,身子往前倾了倾,抹开那层雾气,看见了自己冷峻的一张脸。

“老子真没想过做禽兽。”他颓然地往白瓷墙上打了一拳,哪能是那种人啊。

窗外天光大亮,他和镜子里的沈妄对视了几秒,相互瞪着眼。水珠浸润了他深邃高阔的眉骨,顺着流畅的下颔轮廓滴落在洗手台上。

迟三穗也曾用过这个浴室,也曾光着脚丫踏在这块地板上,浑身氤氲在水蒸气里.......

半响,他这个人颓丧地把头抵在镜子上磕了磕,认命地低喃一句:“好吧,就想过一点点。”

一定是昨天晚上姓迟的一反常态影响了他,慢着,他心里涌起一阵不太好的感觉。

套上条长裤走出去看了看手机的消息,才松了口气,电话是真实存在过的。

沈妄啊沈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他叹了口气,打开门。

沙发上坐着一个少女,穿着整齐的校服,茶几上摆着两份早餐。

迟三穗侧过头来看他,两只眼睛笑得眯起来:“早上好啊,男朋友。”

“哐铛”一声,沈妄把门关得震天响。

作者有话要说:  迟·一脸懵圈·三穗:???

沈大佬:?我他妈还活在梦里

———

宝贝儿们快快快!来猜他们的微信名情趣!!下章揭晓答案!!!晚点还有一更

第46章

迟三穗盯着那扇门盯了十几秒, 昨天晚上刷朋友圈刷到颜如玉秀聊天记录,人家谈恋爱都偷偷摸摸地甜甜蜜蜜,而她和沈妄除了平时说点骚话什么也没做。

准确来说, 连男女朋友的称呼都没互相喊过。沈妄这个人什么都懒散,连谈个恋爱也是不紧不慢随缘的老大爷样。

没有一个稳定的确认开始也太没安全感了, 所以她昨天晚上特地打了个电话试了一下, 感觉还不错,至少她内心挺澎湃的。

迟三穗在此之前对谈恋爱一点概念也没有,初中没注意过,美国的高中又都是些性.开放的同学, 人家那边性.教育也早。谈恋爱等于接受一切身体上的接触, 这对于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少女来说, 肯定是不能借鉴的。

但并不代表少女就没有美好的幻想了,也期待过能和男朋友一起说早安晚安,一起写作业看电影,一起逛游乐园压马路。

所以她定了个五点的闹钟起床, 就为了给男朋友一个惊喜送个早餐。这明明是他自己说的想和她一起吃早餐,结果这个门关上是什么意思。

她不知道该怪自己期望太高还是应该仔细想想沈妄到底喜不喜欢她,又有多喜欢她, 是见色起意还是被人格折服?

沈妄确实是比她要佛系很多的,没主动发过信息, 没主动发起过话题,没主动喊她一声女朋友。

除了第一天要和她牵个手之外没一点进度,难怪连葛烟都说她是主动的那一个。

就连告白, 也是她先说的。

几分钟后,门被打开。

沈妄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看手机,六点零三分。秋天的日出光线微弱,客厅里开了盏暖黄色的吊灯。

他发梢还在滴水,松松垮垮穿了件校服外套,拉链没拉,身上还带着刚刚冷水澡的沁凉感。

迟三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刚刚笑得有多明媚现在暗得就有多骇人。一双漂亮的眼睛上下扫了他一眼,明明白白一句话:我他妈看你怎么圆。

怎么圆?女朋友一大早给你送温暖,你一个哐门把人吓懵逼了,还悉悉索索在屋里磨蹭了半天,一声不吭的那种,搁谁谁不气?

“我在花盆底下拿的钥匙。”迟三穗突然开口,她还困着,说话时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

沈妄“嗯”了一声,才发现自己嗓子还有点哑,清咳了几句:“我刚刚......”

迟三穗打断他:“别说话,不想听,吃完早餐赶紧去学校。”

沈妄:“.......”

沈妄有点慌了,其实他本来也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跟她说老子刚刚做了个不太健康的梦,梦里你是女主角?

这话说出来,姓迟的估计能把沙发掀了。但不说话,还让吃东西,应该就没事了吧?

他们坐的很近,沈妄特地搬了个小凳子来靠在她边上,两个人动作小,吃东西也都是慢条斯理的类型。

相对无言中,沈妄抬眼看了她一眼。

清晨的阳光还带着点凉意,小姑娘白净的脸上甚至可见细细的绒毛,垂着眼,微抿着唇,长睫突然小幅度地颤了一下。

沈妄心里一个咯噔,紧接着她还吸了吸鼻子,发出一声轻微的抽泣声。

“......”

他挑起少女尖细的下巴颏,操,眼圈都红了。

“我错了。”他举起了双手,做一个投降状,“要不你打我一巴掌。”

迟三穗不明所以,却还是顺着他的话问:“你错哪儿了?”

错在不该对你冒出一些发乎情,却没止乎礼义的想法?沈妄其实不常哄人,总觉得那是认输,但也只在她面前认过输。

“我不该呼吸。”

“.......”

太敷衍了,迟三穗没做声,又把脑袋垂下去了,有一下没一下地拿着叉子切分油条。

膝盖上突然落下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慢吞吞地在她腿上蹭了一下,沈妄闷声闷气地道歉:“不气了行不行。”

迟三穗愣了愣,一下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冷着他了,好像不是因为被拒之门外,而是因为没等到他的告白。

但是这个人,在知道她患有脸盲症之后还一直安慰自己。他确实没说过喜欢她,但他说过只要她想,连命也能给她。

这话虽然中二,但她知道,沈妄确实不会撒谎就行了。想来想去,她成功把自己给哄好了。

夸了一句自己懂事之后,戳了戳某人脑袋:“你起来。”

“你还哭吗?”他伏在她的膝盖上,侧头仰视她,抓着她的手。

“我没哭,是感冒了。”她说完又吸了吸鼻子,试图抽出手来,却没挣开,于是侮辱性地留给了他一句, “智商不高,力气倒是不小。”

“.......”

沈大佬已经被小女友日常怼到没脾气了,他甚至有点受虐倾向,觉得这样的迟三穗更正常一点。

沈妄抓着她的手指轻轻在食指上的戒指抵了抵,温软碰上冰凉,别样的触感。

他在等着她喝完最后半杯豆奶,闲得没事又倚在女孩身上,跟无骨似的。

迟三穗觉得男生如果分颓废、阳光、外向等类型的话,她身边这位一定是颓丧型的懒散至上主义者,大概还有点皮肤饥渴症。

两个人也没说话,迟三穗的指腹从戒指环外两个字母上滑过。这让她又想起,她甚至也不知道他的手是怎么回事,看那伤口,当时应该很疼吧。

“男朋友。”

“嗯。”

“哥哥。”

“嗯。”

“崽崽。”

“......嗯。”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倒不是不耐烦,纯属好奇地问:“你一直喊我干嘛?”

迟三穗把豆奶杯子丢进垃圾桶里,边拿起书包起身,对着他笑:“我以后想养只乖一点的狗,先拿你练练手。”

“.......”

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拿过她手上的书包,牵着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尾指指尖。力度不大,但那的肉最嫩也最疼。

迟三穗轻“嘶”了一声,瞪他一眼,挣扎着把手抽回来,被他猛地一把拉到身前。

“女朋友,别养狗。”沈妄低下脑袋,下巴抵在她的肩胛骨上,懒洋洋地笑,“养我,我乖。”

......

临出门的时候,迟三穗帮拉着网吧外头的铁门,一催促着后面那个慢悠悠的人:“你再不快点,我就把你锁里面了!”

月亮幻想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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